红馆故事会湘江战役中34师幸存者-朱良才上将
作者:朱新春,开国上将朱良才将军之子
来源:今日头条
朱良才是湖南汝城人,1925年参加革命,1927年入党,1928年参加湘南起义后,随朱德上了井冈山,和谭政一起,分别担任了刚刚成立的红4军军长朱德、党代表毛泽东的第一任秘书。毛泽东“黄洋界上炮声隆,报道敌军宵遁”的黄洋界保卫战,就是时任红31团1连党代表的他和连长王良指挥打的;毛泽东“命令昨颁,十万工农下吉安”的吉安,就是时任红103团团政治委员的他亲率“敢死队”突破的;毛泽东“齐声唤,前头捉了张辉瓒”的张辉瓒,就是时任红9师政治委员的他和师长徐彦刚,亲自带部队活捉的。1933年8月1日,时任红15军政治委员的他,由于屡建战功,在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,荣获二等红星奖章。
1929年6月19日于福建龙岩(从右至左):红四军政委部主任陈毅、红四军党代表毛泽东、红四军军部秘书谭政、红四军军部秘书朱良才。
1934年10月,长征前夕,朱良才被任命为担任全军总后卫的红34师党委书记兼政治部主任。没几天,他的腰部就负了伤。于是,他就坐在担架上协助师长、政委指挥战斗。
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错误路线的领导者在长征开始后,实行的是“大搬家”式的逃跑主义。印钞机、印刷机、X光机等各种机器和“坛坛罐罐”都带上了。仅挑夫,就雇了几千名。致使队伍往往一天只能走10至15公里。毛泽东批评这种突围是“叫花子搬家”。
红34师由于是全军的总后卫,不仅每天走的最晚,到的也是最晚。而且为了防止部队被敌人“粘住”,只能采取交替掩护的方式后撤与行军。这样一来,部队每天都要构筑好几遍阻击工事,天天都要与追击之敌打上好几仗。天天被敌人追着屁股,边打边退,边退边打。行军、打仗、住宿都毫无规律与主动权。就是到了宿营地,也还要首先构筑警戒阵地与防御阵地,防止追击之敌的夜间偷袭与攻击。吃不上饭,睡不成觉,搞得部队十分疲劳。前边的部队是人越走越少,而红34师是人越走越多。因为,如果在红34师再掉队,就成了敌人的俘虏了。所以,再走不动的人,到了担任全军总后卫的红34师后,无论如何再也不敢掉队了。而这些掉队掉到红34师的人,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,都需要想方设法地去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。还没到湘江,队伍就收容了很多人。为了加强领导,朱良才被临时任命为红34师的代政委。
蒋介石亲自策划的第四道封锁线,设在湘江西岸。他企图利用湘江天险,布下“天罗地网”,以40万人马,加上飞机大炮,将红军和党中央全歼于此。
11月26日,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、参谋长刘伯承亲自到蒋家岭,召集红34师的领导干部部署掩护全军渡湘江的后卫阻击任务。布置完毕后,两人与红34师师长陈树湘、代政委朱良才、原政委程翠林握手告别,刘伯承还特别嘱咐:“你们既要完成军委赋予掩护抢渡湘江的任务,又要做好万一被敌人截断后孤军作战的准备,这副担子很重啊!”
11月27日,湘江战役全面打响。从当天开始,红34师即按照中革军委的命令和军团的部署,先是在蒋家岭、永安关、雷口关地域采取运动防御,阻击、迟滞国民党中央军的追击。继而,又在水车地区采取坚守防御,掩护党中央与红军主力渡过湘江。
水车是中央红军的总后卫战场,也是红34师的主战场。水车、觉山铺、光华铺、新圩,是湘江战役中最为重要的4个主战场,也是打的最激烈、最残酷的4个战场。从11月28日起,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十分激烈,而且是越打越激烈。
面对铺天盖地、汹涌而至的敌人,在师长陈树湘,代政委朱良才的指挥下,34师与从道县、天堂圩扑过来的蒋介石嫡系部队,周浑元和李云杰指挥的第3路军、第4路军展开了殊死的拼杀。尽管敌人占绝对优势,但红34师仍像钉子一样,两天两夜牢牢地守卫在水车阻击阵地上,寸步不退。
几天战斗下来,整个红34师,也从长征出发时的5000多人,迅速减员至2000余人。
11月29日夜,正在水车防御阵地上和师长陈树湘共同指挥战斗的代政委朱良才,由于长时期的操劳过度,腰部化了脓的旧伤突然复发,血和脓一起撑破伤口,涌流而出。经简单包扎后,朱良才仍坚持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。
师长陈树湘立即将此情况直接向军团长作了报告。接到报告的军团长董振堂与政委李卓然、参谋长刘伯承简单一商量,当即就命令陈树湘立即将朱良才送到军团部。同时,任命程翠林接任政委。于是,朱良才立即于当晚被送往军团部,赶上了12月1日的大部队第二次过湘江。
过湘江时,形势简直是危险万分。天上,是敌人的飞机在狂轰烂炸;江两岸和浮桥的左右,是敌人的炮弹炸起的十来米高的水柱和四处飞舞的弹片;左右侧后,是敌人机枪子弹的疯狂扫射;不远处,是斜插过来的敌人追兵的狂呼乱叫……而江面上,是漂浮了整整一层的红军尸体;整个的湘江水,已经全被染成了血的河流……护桥的工兵拼命地催促着大家:“走啊!走啊!别掉队啊!赶紧走啊!”而更多的人,则是直接下到江里,拨开漂了满江的红军的尸体,拼命地向前一步一步地移动着、游着……
后来,当地老百姓形容是:“血染十里溪,三年不食湘江鱼,河底遍尸体。”
朱良才刚踏上对岸,敌人就追了过来……浮桥,也被工兵在最后的时刻给炸断了……过了湘江,朱良才一边走,一边回头眺望,惦念着还在湘江以东顽强战斗的红34师的战友们。
11月30日晨,红34师接到中革军委的命令,从水车向西去枫树脚接替红6师18团的阻击阵地,继续负责掩护红八军团和未过江的部队渡过湘江。此时,师长陈树湘、政委彭翠林知道,再断后作战,就意味着可能永远过不了湘江了。可他们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友邻部队,而将危险留给了自己。
敌人围歼中共中央、中革军委和主力红军于湘江东岸的企图未能得逞后,恼羞成怒,反扑过来,叫嚣要将滞留在湘江以东的红军杀一个片甲不留。于是,敌军10万余众,拉网般地对红34师展开“会剿”。陈树湘决定分两路突围。当天深夜,团长韩伟率第100团掩护师长陈树湘、参谋长袁良惠(政委程翠林已战死)率师部及第101、第102团共500多指战员向东突围。
后来,第100团在猫儿园附近再遇强敌。在弹尽粮绝之后,为了不当俘虏,团长韩伟率仅剩的14个人,毅然从山崖上跳了下去……当场牺牲11人,摔昏3人。在寻找红军的路上,第3营政委胡文轩和5连通信员李金闪又相继牺牲,只有团长韩伟一人,只身辗转突围。
突出重围的师长陈树湘、参谋长袁良惠,在连续突围中,多次被冲散,伤亡人数剧增。12月9日,陈树湘、袁良惠率余部在湘南永明抢渡沱水时,遭到当地保安队的袭击,陈树湘不幸腹部受了重伤。陷入昏迷中的陈树湘被俘了。敌保安司令立即命令下属用担架抬着陈树湘去请赏。而重伤的陈树湘从昏迷中醒来后,一看被敌人捉住了,就趁敌人不备,扯开腹部的绷带,忍着巨痛,将自己的手插进伤口之中,掏出自己的肠子,愣是活生生地用力扯断,壮烈牺牲。时年29岁,实现了他“为苏维埃流尽最后一滴血”的誓言。
红34师余部,在参谋长袁良惠、第101团团长严凤才率领下,转战湘南的道县、永明、江华、蓝山、宁远之间的山区,队伍最多时发展到300多人,并建立了3支游击队。到1935年冬,他们不幸被国民党军重兵包围,战至弹尽粮绝,大部牺牲。曾经为保卫中央苏区和为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做出重大贡献的、主要由闽西子弟组建的红34师,终于用自己的生命与鲜血,唱完了悲壮的战歌。
湘江战役是中央红军战略转移以来,规模最大、战斗最激烈、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大战。仅此一役,牺牲师级指挥员7人,团级指挥员16人。以闽西子弟为主、担任后卫掩护任务的红五军团第34师5000多人、红三军团第6师第18团约1800人,大部牺牲。整个中央红军,也从8万多人减至3万多人。
而红34师幸存活到新中国成立的干部,只有因旧伤复发被送过湘江的红34师党委书记、政治部主任、代政委朱良才和只身突出重围的第100团团长韩伟。
1937年兰州:朱良才(左)与贺子珍(右)。
晋察冀军区政治部主任朱良才。
华北军政大学政治委员朱良才。
朱良才在井冈山时期,就和参加秋收起义后上井冈山的韩伟相认识了。抗日战争期间,朱良才和韩伟同在晋察冀军区,一个任晋察冀军区政治部主任,一个任雁北支队司令员。新中国成立后,朱良才和韩伟共同在北京军区,朱良才任军区政治委员,韩伟任军区副司令员。1955年新中国第一次授衔,朱良才被授予上将军衔,韩伟被授予中将军衔……后来,朱良才还先后两次为老战友韩伟的这段历史作证,帮助他摆脱了困境。朱良才和韩伟是几十年的同志、战友和朋友。
朱良才授衔后礼服照。
建国初期朱良才、李开芬夫妇。
朱新春
二〇二二年九月十九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