职员被打屁股剃光头，女员工疼到叫出声！什么银行如此培训？
台上的人被打到嗷嗷直叫，台下还有人频频叫好...如果你的丈夫、妻子、父亲、母亲、儿子、女儿站在台上，你会是怎样的心情？人性尊严何时卑微到了如此地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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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名身穿职业装的男男女女站成一排，一名中年男子手持木板，轮流抽打8人的屁股……从6月19日晚间开始，这样一段视频在网络流传。
6月20日，长治漳泽农村商业银行总行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，上述视频拍摄于6月18日，系该行一次内部培训会，挨打员工则是玩游戏失败后受罚，与业绩无关。而当事培训师则向新京报记者称，“打屁股”是自己探索的一种教学手段，并不能等同于体罚。
当天下午，山西长治市政府新闻办发布通报称，经过上级主管部门调查，决定叫停此次培训，并对当事银行董事长和副行长给予停职处理。
培训上为何会使用公开体罚的手段?培训师又如何解释其所作所为?新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。
8名银行员工遭公开体罚
新京报记者看到，网传这段长达1分15秒的视频，拍摄于某酒店大厅内。
画面中，4名男子和4名女子穿着整齐，面朝台下观众站成一排。一名戴着眼镜，手持长条状木板的中年男子手持话筒，挨个向8人问话，内容为“今天为什么最后”。
▲手持长条状木板的中年男子手持话筒，挨个向8人问话。视频截图
台上8人回答情况不一，包括“凝聚力不够”、 “没有突破自我”、“团队凝聚力不强”等。随后，该名男子依次用手中的木板抽打上述8人的臀部，来回四次。
▲男子依次用手中的木板抽打上述8人的臀部。视频截图
视频中，该名男子抽打的力度很大，发出清脆的“啪啪”声。当抽到第四轮时，台上几名女子表情痛苦，其中一名受训女员工在三轮挨打后因疼痛发出呻吟并捂住臀部，但被“老师”命令“把手拿开”并继续打，还有人当众“叫好”。
另有网友爆料称，当天在同一场合，还有不少男子被剃光头，并拍照上传网络。
▲同一场合还有不少男子被剃光头。视频截图
新京报记者获悉，视频拍摄地位于山西长治某酒店内，视频中被“打屁股”“剃光头”的人，则是长治漳泽农村商业银行的工作人员。
视频流出后，引发网络热议，网友纷纷对此行为进行遣责:
@何振昌：为了份工作，有必要连尊严都不要了吗?
@香树叶：怎么还有这种管理模式。可悲！
@彭揚PENGYANG：真心疼被打的员工。
@Lily妧德芙金：当众打女员工屁股 是否涉嫌性骚扰。
@一九九五要幸福：身为管理者，是不是也该自我反省，让所有员工打一下。
@葡萄荔枝与山楂：挺奇特的，关键是这么多人配合……莫名其妙!
当事银行两名高管被停职
新京报记者得知，长治漳泽农商行的主管部门，山西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长治办事处已于当天成立调查组，进驻该行开展调查。
6月20日下午5点30分，长治市政府新闻办发布通报称，当事培训讲师系漳泽农商行自行聘请，参与人员涉及该行216名业务人员。针对网传视频，通报中称，经过主管部门调查，要求当事银行叫停此次培训，涉事讲师就体罚事件公开致歉。
此外，由于对培训课程内容和环节审核把关不严，调查组对长治漳泽农商银行党委书记、董事长陈小飞，党委委员、分管副行长崔俊安进行了停职处理。通报中还称，“漳泽农商银行已对被打员工进行慰问，并将代表员工向培训方依法商讨经济补偿”。
▲长治市政府新闻办发布就此事件的通报。
追问
是否因为业绩落后而挨打?
曾有网友称，上述银行工作人员系因未按规定完成业绩指标，因此受到该行领导公开惩罚。
6月20日中午，长治漳泽农村商业银行向新京报记者否认了上述说法。该行总行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告诉重案组37号探员，视频拍摄于6月18日，拍摄场合并非“业绩大会”，而是一场主题为“心灵成长”的内部培训会，参会人员均为该行一线员工，并无领导出席。
上述工作人员称，视频中打人者系外聘培训公司讲师，负责当天的主持和游戏环节。“员工被分成了几组，玩抢答这样的游戏，最后得分低的要受惩罚，可以选集体唱歌，或者挨打这样的。”上述工作人员表示，此次培训会“与业绩无关”，事后也没有员工反映“玩过头”。
▲培训会现场。网络图片
“培训会”上为何公开体罚?
事发后，有网友发布当天现场培训讲师的照片，直指该名培训讲师系上海一家咨询公司的负责人姜洋。
▲姜洋。资料图片
新京报记者在姜洋的微信朋友圈内看到，6月18日中午，其确实为漳泽农商行主持了一场主题为“业绩突破”的特训活动。
6月20日下午，姜洋向重案组37号探员回应了该事件。他称，所谓“打人”并非体罚，而是自己多年来摸索的一种培训模式，是一种教学手段，“就是一种‘致良知’的方式，就是唤醒一个人生机的方式。”
他认为，“正能量的体罚是触动效果更好的教学方式，因为痛苦是唤醒沉睡心灵的有效方式。”
与之相对，姜洋告诉探员，自己在培训活动中也有不当的地方。“不同的人接受度不一样，我不该用同样的方式去激发所有的学员，因为他们的接受度不一样。”他称，自己会在以后的培训活动中修正。
当事员工参加的是什么培训?
新京报记者获悉，姜洋系上海鸿风涵远商务咨询公司董事长。该公司成立于2003年，主营企业管理咨询和会务服务。此前，曾有网友爆料称，姜洋及所属公司此前曾多次为相关企业提供培训服务，其中不乏较为“奇葩”的项目。
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，姜洋称，其提供的特训项目，目的在于“触动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僵化的良知”。他说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，只有靠“力量”，包括“语言的力量”和“触动肉体的力量”。姜洋表示，“触动肉体的力量”，在具体表现上，即为人们常说的‘体罚’。
在网络流传的一份报价单中，姜洋的“业绩突破特训营”，培训历时3天2夜，团体收费价为10万，个人报名收费每人9800元。不过，探员在姜洋的微信中看到，其主持的一项名为“业绩突破大学”的项目，年度会员报价1800元，终身会员价则为3600元。
业内人士：培训市场鱼龙混杂，难以量化评估
新京报记者盘点发现，以“突破自我”为名的所谓“员工激励”，在当下并不鲜见。
2016年4月，吉林白山某公司为“激励”未完成销售业绩的员工，要求其当街下跪爬行。2016年1月12日，南京一公司10余名销售员躺在广场地面上，一会儿鼓掌，一会儿爬起来跺脚，一会儿声嘶力竭地叫喊;甚至还亲吻垃圾桶，或主动拥抱过路女性。事后，该公司负责人称，系组织新员工“励志”。
业内人士告诉重案组37号探员，目前国内的企业培训市场特征为“需求大”和“无标准”。他称，也正因为如此，该行业显得“鱼龙混杂”。“激励、提升士气，这些都是很主观的东西，难以量化，为了实时显示出效果，一些培训公司就会选择‘打鸡血’的方式，来搏眼球。”
心理专家：“特训”实质是心理控制，对人损伤极大
这样的“特训”，如何实现对“人”的控制?国家心理咨询专家指导成员、南京市心理危机干预中心主任张纯向新京报记者介绍，类似的“特训”，实质上是通过营造一种封闭的环境，进而实现对人的心理控制，“跟催眠一个道理”。
“这种所谓‘特训’，特征就是摧毁一个人的自尊，进而让你沉浸在具体的业绩目标中。”张纯说，一些销售驱动型的企业，往往希望以这种抹杀个人色彩，强调“归属感”的培训方式来提高员工效率，但实际上收效甚微。“因为人的自尊被摧毁了，就没有耻感了，会导致员工的心理扭曲，进而对个人能力产生怀疑。”张纯说，层出不穷的“奇葩培训”，实际上对当事员工的心理损伤极大，对企业的长远发展也是阻碍。
无论是不是公司领导层亲自打员工屁股，也不管是内部培训还是其他事情，当众打员工屁股，本质上还是人格羞辱。在文明社会中，即使对犯罪者，不得实施社会羞辱应该是常识。因此，在多大程度接受和容忍羞辱成为衡量一个国家文明的尺度。
在《正派社会》一书中，马格利特指出，正派社会的第一原则不是做什么，而是不做什么，不是不做哪一些事，而是不做哪一种事。在我看来，在我们不应该做的事情清单中，羞辱他人，就是我们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。不羞辱社会成员，不羞辱比你更弱小的他人，是无论以怎样的正当理由，都不能逾越这条制度和社会伦理红线。（毕舸）
文/（除署名外）新京报记者 王煜
